當時送走憾生後回到公司,小五愁促的開口問「你送她走了?」「憾生,現在什麼樣?」
佟夜輝回道「她瘦了。」
最後下班前,杜誠(小五)特意找到佟夜輝問他給憾生安排了多少錢,佟夜輝告訴他兩千萬加幣,杜誠開了一張支票給佟夜輝。

後來班機失事以為憾生死了時,杜誠張嘴想說些什麼,卻又沉默。
愧疚嗎?似乎比那個更讓人有罪惡感,遺憾嗎?似乎也比那個更讓人覺得空虛。

很多年裡杜誠都不讓自己去想憾生這個人,因為那會讓他有罪惡感,人的大腦是有自我保護機制的,它不會保留對你沒有用處的記憶,杜誠其實對憾生記得的往事並不多。但憾生死了,當你獲悉一個曾經熟悉的人死亡的信息時,那些平時藏在角落裡的記憶信息翻翻撿撿的又忽然冒了出來。
小時候,遞給他一根冰棍,對著他討好的笑的憾生,在夜市,滿臉汗痕大聲吆喝著的憾生,偷了存摺遞給他們豪爽的說:「拿去吧。」那個冒著傻氣的憾生,還有最後的庭審時,低頭認罪的憾生。
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,從眼前滑劃過去,杜誠現在想的起來的憾生,似乎都是關於她好的記憶,站的角度不同,和當年看她的心情也完全不同,他不禁想要是以自己現在的閱歷和智慧回到十幾年前,他又怎麼會去討厭憾生那樣的人,她不過是一個渴望被愛,被人注意的孩子罷了,他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有眼淚流出來,活到這個刀槍不入的份上,似乎已經沒有了淚腺的人,他竟然還會哭,杜誠有些茫然,但也更加的讓他難過,憾生怎麼就死了吶?她怎麼就死了吶?

兩千萬加幣,高達四億多台幣,又安排好了一切,他們虧欠憾生,想著以『最好的方式』補償憾生,但是那是憾生。

佟夜輝醉倒在金迷,顧北打給杜誠:「杜誠,你們公司是垮台還是倒閉了?」
杜誠頓了很久,最後語氣平淡的說:「沒有垮台,也沒有倒閉。」卻又在想到什麼後,疲憊無力的說「夜輝在你那裡?你好好的看著他。」
顧北鍥而不捨的追問:「到底怎麼了?」
杜誠隱忍的情緒就要爆發,卻又在一瞬間消極疲憊「沒怎麼,就是死人了。」
「憾生。」說完,那邊就「啪」的一聲切斷了電話。

後來憾生罹癌,佟夜輝拋下公司不管成天守著憾生,杜小五尋來醫院看到那樣的憾生。
杜誠走到憾生的病房門口,低頭站立一會,最終還是轉過身來對佟夜輝說:「我不進去了,我想憾生也不需要我的道歉,我欠她的就讓我一輩子欠著吧。」
佟夜輝望著他,然後說:「其實憾生不會記恨你的。」
杜誠虛弱的笑笑:「其實跟她沒關係的。」
杜誠轉身走了,他很高大,背影依然筆挺,卻有一種消沉之意,佟夜輝一直目送著他消失在走廊裡的陰影了,杜誠終其一生都沒有對憾生說出:「對不起。」這三個字,他留給憾生的永遠是一個背對著的影像,帶著他對她一生的愧疚。

杜誠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,他欠了憾生,卻從不在的憾生面前出現過一次。

現實中比杜誠糟糕的人太多了,傷害過一次,下次還是會再來一次,好像天生就以傷害別人為樂似的,毫無虧欠、愧疚感,也不是說杜誠好,就是相忘於江湖那樣,別再傷口灑鹽。
杜誠是個現實人,總能判斷出對於現況最好的方法,但對於憾生,他也是有自己的情懷,畢竟憾生在他心裡還柔軟的時候也住進去過,我想將來和過去,杜誠會無數次想起,憾生憨厚討好的對他笑,喊他五哥的樣子。

要承認自己的錯也是要有勇氣的,不過,如果覺得自己錯了,就得背負著無法抹去的罪惡感,和受一輩子的痛苦煎熬,在這當中…痛苦掙扎的活下去。

這可是比原來犯的還要重的懲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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